生豆商的咖啡趨勢相談室
產區端與消費端的中間人
來聽聽生豆商們的圓桌對話
資料整理/侯乃瑄 圖片來源/pixabay
精品咖啡的興起,使咖啡業者愈發重視產區資訊。將這些傳達給咖啡館業者的,便是咖啡產業鏈中間人──「生豆商」。本期《C³offee 咖啡誌》邀請台灣知名生豆商:黑金精品咖啡總經理黃冠傑、聯傑咖啡創辦人黃崇適、圓石咖啡負責人莊汜邦、源溯咖啡創辦人朱茂亨,跟我們聊聊近期很夯的咖啡處理法。
Q1 當你的客戶慢慢具備自己進口生豆的能力時,你有什麼想法呢?
B:黑金精品咖啡總經理 黃冠傑
L:聯傑咖啡創辦人 黃崇適
P:圓石咖啡負責人 莊汜邦
W:源溯咖啡創辦人 朱茂亨
(按英文排序)
B:很多客戶跟我們一樣渴望對產區的深入了解,所以我們已經持續七年跟許多咖啡館的朋友到產區採購,以及學習產區每年的變化。我個人認為,精品咖啡直接的採購還是有很大的風險,在於風味有差異,還有因為溝通不便造成的誤解。
L:我有烘豆客戶自己也在做生豆進口,但同時跟我們購買數量也還蠻可觀的,這就很有趣了!事實上任何咖啡品牌要做好,都需要有各種領域的專業團隊,而團隊的養成與運轉都不容易。對一些咖啡品牌來說,自進生豆若專注在某些地方,可能會有強度,但很難像我們把源頭鋪得更開。某種意義來說,聯傑的工作是跟這些品牌自有的採購部門在競爭,而不是跟他的品牌打對台。
W:其實這是很正常的市場機制,像我們源溯雖然自己進口生豆,但目前只專注在哥倫比亞,而CAFE IN或是Alpha Coffee & Tea會有對其它產地咖啡豆的需求,這個時候其他的生豆商又會變成供應商,我覺得這是很健康的狀態,大家都回歸到市場需求和產品品質的本身。
P:圓石的歷史還蠻短的,我們是百分之百全生豆的公司,還是有機會可以去投資成為熟豆商之類的身分,那為什麼沒有呢?因為我們是專職的生豆商,所需要投入的精力、專業及風險的處理能力,不是非專職的生豆商可以去做的。雖然單就採購生豆來說,這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的事情,但是進生豆,不只是購買就好,還有許多眉角。就是看你要什麼,我們不跨入其它領域只是因為選擇而已。我覺得店家們自己進的豆子,在某些狀況下也能表現得很好。市場上本來就有競爭者,有這樣的競爭者出現,對我們來說也是良性的。
Q2 處理法未來是否有值得注意的前瞻技術?
B:現在比較主流是厭氧處理,每個農民都在做這件事情,差別在過程的溫度、時間還有品種的不同。很多的農民已經可以量產, 這對市場非常好,因為讓厭氧處理的咖啡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價錢就可以買到。我們對於這些特殊處理法非常樂觀,因為在很多的國家才正在發展中,而價錢也不再像剛開始那麼高。這些特殊處理方式剛好在今年,算是比較成熟的一年,無論是價錢和風味,所以未來可能會用量產的方式來發展。
W:我自己覺得加工方式都持續突破,短時間會往上,但是接下來或許會修正一些;因為這些經驗的累績,加上各產區都會互相傳來傳去,像是有人在中南美洲做處理,後來跑到非洲做處理,這些技術一定是會被分享的。我認為這些處理法會settle down 到一個穩定的狀態,但是前期絕對是百家爭鳴。
L:毫無疑問,接下來所有處理者與消費者都會一起前進與學習,裡面將包含很多嘗試與錯誤。這是整個產業與消費者一起探索的過程。以酵母發酵來說,在什麼環節對風味有什麼影響,都需要大量的實驗來積累技術能力,最後再與市場反饋互動來前進。但我想提出一個警示,大量在熱帶地區使用歐美溫帶地區的商業酵母(主要分成釀葡萄酒、啤酒、麵包等用途),可能有生物汙染的風險!與我們合作的哥倫比亞咖啡處理專家Felipe,他就主張不要去買歐美國家的商業酵母,而是鼓勵處理者使用自己產區在地培養出來的酵母。另一個原因是,世界上到處都可以在自然界找到數以百計的酵母種類,反而是更龐大的可能性,提供未來再做20年都做不完的多元發展機會。
另外,有一些「前瞻」技術不如我們想像中的有正當性,我們曾在最佳巴拿馬競賽中喝到的「創新處理」,被添加「天然」香料,像是芒果汁或肉桂。我們同時也懷疑在某些COE競賽的得獎作品,有些所謂厭氧處理的風味不是來自於微生物的作用,而是外添加的香料。那麼,這種方法生產的咖啡可以被認為是精品咖啡的「前瞻」技術嗎? 當然,不論天然或人工合成添加物,只要合法都可以使用,只需要清楚標示。我們有責任替消費者把關,所以問清楚上游製作的過程、有懷疑時自行送驗確認都是生豆商的責任。
W:我覺得這個完全是誠信問題,如果有標示,我可以接受,那我可以告訴我的客戶,舉例來說,假設我的咖啡在某個程序中浸泡過芒果汁或添加過什麼,我覺得只要講清楚,或許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事,但是如果你什麼都不講,我覺得就是很大的問題。
P:目前市場上或產區開始的處理法,還需要好一段時間才會成熟,裡面很多參數要再實驗,這是第一階段。那第二階段,要成為成熟的處理法需要經過SOP規格化,然後經濟化,現在所謂嶄新處理法有個大問題就是,它的生產是不經濟的,需要自己的封閉系統,自己的設備,怎樣讓它成為一個規格化的產品,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。剛剛講到添加物的部分,像我們在產區跟小農作處理法,有些批次也有進行過添加,幾年下來,我覺得是實驗的成分居多,就我個人偏好來說,酵母或是菌種都不應該加,我們曾經加過水果,也會在品項上標註,如果是精品咖啡本位主義者,就可以避開,這樣的東西是喜好的問題,成本也會是個考量。
Q3是否會提供建議給產區的咖啡農,希望能改善他們的後製方式以獲得更好品質的咖啡?若成果風味不如預期,會如何處理?
B:因為我們在中美洲產區經營非常地深入,所以和很多農民在處理法上有非常多交流。當然新的處理法在一開始會用微批次來實驗,如果味道是討喜的,才會大量生產。P:就我的經驗來看,咖啡農可能比較不知道自己的豆子在市場上反應如何,生豆商會接觸不同的買家,較能獲得不同的回饋,然後提供給咖啡農。有時候會與咖啡農合作客製化的批次,做為買家,也必須對我們的建議負責,可能大家覺得做自己的客製化批次很棒,但有時候會不知道能不能成功。遇到批次過小,也會不太好運回來。我們遇過很多次客製化成果不如預期,還是會把它買下來(苦笑),這就是投資新的處理法或是自己的一些想法時,所付出的成本風險;我們還是會持續嘗試新的做法,如果沒有嘗試,就不會前進。
W:我們比較喜歡的做法是盡可能給到最完整的反饋,cupping的細節等對產地來說很重要,當然也有很多基礎環節,像是水質的對應等等,跟產地端的溝通需要花很多時間。暫時還不太會參與太多製程層面,因為我們的量也還沒那麼多,但我會告訴他市場上期待的商品是如何,以及有什麼不愉悅的味道,透過大家的專業去改善這些事情。
L:我認為生豆商有一個很重要的機能:要為農民的產出創造價值。要告訴咖啡農,他哪些既有東西在市場上比較有需求。因為我對於農學、生物學方面的了解,可以做一些後製的探討。但做這件事情的風險非常地高,重點在於跟你對話的人他有沒有能力做好這件事情!好比我們在宏都拉斯,他們一向都只生產水洗咖啡,後來討論了幾個關鍵點,例如乾燥過程水分活性曲線的調控等,他們就可以生產好幾種類型都超棒的日曬咖啡。
我們也保證不論成敗一律購買!因為這樣,產區都願意跟我們配合,但風險就轉移到我們身上,所以與什麼人合作就變得非常重要,這可以降低你的風險成本。我們曾經在《C³offee 咖啡誌》上,寫過一篇關於在哥斯大黎加與農民一同研發創新的「百香蜜處理」,這是非常成功的案例。第一年的試產量很少,我們把它吃下來,告訴農民怎麼改進;然後第三年的2019年,直接在COE拿到第五名,整件事讓我感覺到從事生豆進口事業格外的有意義!
Q4 在咖啡產業鏈作為生豆商的角色, 你覺得背負什麼樣的社會責任?
L:對我來說這個「社會」是全球性的,貫穿了上下游供應鏈。滿足下游的需求是我們生存的條件,滿足我們的上游就是我們的社會責任。從事精品咖啡有個很幸運的地方,在實踐社會責任的同時,強化了這個產業,也同時強化了這個企業。當你讓生產者的收入提高,咖啡的品質也隨之會提高。我們會篩選對的人來做這件事情,就像剛剛提到的「尋人」。尋到對的人,再來就是支持他、與他一起合作,達成社會責任的同時,也強化了我們的競爭力。但不是每個國家都有對的結構讓我們這樣做,有些國家的結構可能要有重大的改變才能真正做到這件事情。
P:講到社會責任,大家都會覺得要如何改善產區的生活,我覺得這只是一部份,作為產業的一份子,如何推廣這個產業,讓產業鏈變得更健全,架構更完整,這也很重要。我們會幫忙客戶撰寫產區的故事文案,讓他們在推廣上有更多的工具可以使用。與我們配合的廠商或產區不間斷地投入溝通,告訴他我們不論好壞,每一年都會支持你,跟你一起努力改善你的生活環境。
B:對,我是認為我們不只代表了生豆商,農民獲得較佳收入後, 可以對基礎生活建設進行改善,增進生活品質,也為咖啡農提升栽植技術及經濟誘因,當這個循環開始轉動,生豆商對前端的採購也勢必增加,加速供應鏈前端的生活改善。
W:你的社會責任來自於你經營的企業,有10 個員工的話,就會有10 個家庭的生計,有時候大家也會忘記,對員工、對股東這都是我們的社會責任。我們希望源溯可以貢獻更多的價值,某種程度來說,價值會轉化成銷售,再轉化成利潤,去幫助到更多人;能帶給顧客好的東西或故事,其實你也在幫助他。廣義來說,我希望能讓更多人看到台灣在咖啡上的水準,用咖啡幫台灣站上國際市場。去年做了一件事情,對我來說意義深遠。我們帶了方政倫去哥倫比亞,這是一種很互利的事情,或許大家會帶烘豆師、咖啡師去產區, 但是沒有人帶farmer 去。哥倫比亞對方政倫來說也是一個新的場域,直接接觸到不同的處理法、品種等,政倫是很喜歡分享的人,我想他也會把所看到的散佈開來,對台灣咖啡農業無疑也盡到了一些社會責任。
文章出處:Vol.24《點妝咖啡風味 魔術處理法》